能夠做到的,也就只有曹雪芹了。
對方起身,示意姜煙坐在旁邊。
都是清朝的衣裝,曹雪芹的比洪升幾人多了華貴,又比納蘭容若的添了些富貴錦繡的熱鬧。
要說書香氣,也不是沒有。
但姜煙實在是很難從脖子上的瓔珞,腰間的玉佩,鞋子上的寶石里看出多少來。
沒辦法,看過太多清貧的文人了。
就連納蘭容若也大多是素雅的狀態。
再看錦繡堆里的曹雪芹,姜煙不適應也是真的。
“喝茶。”曹雪芹慢條斯理的,然后挑眉對姜煙說“這幻境一切都如真的一般。正好,給姑娘嘗嘗這上好的六安瓜片,我可是從叔叔那里哄來的一點點。”
姜煙沒喝過什么好茶,原以為茶喝起來味道相差不大,就看是什么品類了。
結果這一口下去,姜煙才知道為什么六安瓜片會被稱為清朝名茶中的精髓所在。
見姜煙喝了一口,又趕忙喝第二口。
曹雪芹只覺得此舉生動,忍不住笑起來。
“姑娘生機勃勃,很好。”曹雪芹此時看起來就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孩,可一舉一動都透著大家風范。
他也跟著喝了一口,隨后道“便是我,也許久不曾品嘗。原以為此生無望,倒不曾想,在姑娘這幻境中還有再重逢的機會。”
姜煙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是茶,還是人。
“走罷。”曹雪芹放下茶,起身帶著姜煙往外走。
只是出去的時候,他也沒忘記說“我離開這里已經許多年了,或許到時候還會走錯路。”
姜煙沒說話,就跟著一起走出去。
姹紫嫣紅的園子里,幾步便是一處亭子,再多走幾步又能看到水榭。
每一處的花窗看出去的景致都是不同的。
穿過月洞門,每一處姜煙都挪不開眼睛。
每過一扇門,周圍的季節就會發生變化。
到最后,姜煙看到一樹與雪色交相輝映的紅梅,熱烈燦爛。
遠處的蜂腰板橋下的水面也浮著一層易碎的薄冰,整個園子像是姜煙小時候的雪花球,紛紛揚揚的大雪飄下。
落在屋檐,落在橋上,也落在走在前頭的曹雪芹身上。
姜煙沒問這是不是他筆下的大觀園,卻能從這一角看出。歷經兩朝的曹家是如何的富貴輝煌。
而這雕梁畫棟,也在一片大雪中轟然消散。
曹雪芹身上的錦袍沒了,瓔珞沒了,玉佩也沒了。
甚至連他之前輕輕丟到一旁的書,也沒有了。
寒冬臘月里,曹家被抄,全族遷去京城郊外。
“我那時年紀小,只是不懂,為什么好好的宅子不讓住了。先帝對我家那般照顧,當今的皇帝為何又下如此狠的手”
曹雪芹搓著怎么也暖不了的手。
聲音都開始顫抖的跟姜煙說“天真吧我不屑八股,最厭惡科舉,朝堂的事情,從來就沒過問的想法。曹家所有人都沉默的接受了這一切,他們以為,我也一樣。”
從一個極端的富貴,跌入清貧。